这篇番外大概是第一个月刚开始正式上课时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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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已经是军训结束、开始正式上课一周多了。莉莉仍然是我的好姐妹,但毕竟不在同一个专业平常上课很少会在一起,基本上只有回到寝室(牢房)的时候才能亲热了。而我又不怎么主动交朋友,于是虽然大部分人都认识我,但也就是熟识的程度为止了,平时我在上课、来去的路上、食堂等等地方都是形单影只(是因为我习惯独处,绝对不是作为学生囚犯感到自卑啦!)实际上经过将近一个月的适(调)应(教),我已经对这种生活方式相当接受了,无论是脚底还是心灵都变得厚实不少,有时还能享受起赤脚的触感和铁链的响声了,不过面对同学的侧目注视还是难免不自在。
这一天是星期四,下午下课后,我一如既往地收拾好书包,一个人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当天边突然传来微微的雷声时我并没有慌张——在这里,突如其来的大暴雨是任何季节都不罕见的存在,因此我也在书包旁边的插槽里常备着一把雨伞,而赤脚在此时的好处就是免于鞋袜湿透的窘境——然而当我不慌不忙摸向那个位置的时候,却除了空空的袋子什么都没摸到。
“诶?”就在我愣住的几秒里,雨点已经骤增到瓢泼之势,其猛烈大概用瀑布底部形容亦不为过。旁边的同学们纷纷打开了伞,奔向食堂,而我却狼狈到了极致,除了后背没有一处不是透湿,还被脚镣拘束着跑不起来,只能极力小步走向数百米外的食堂(这段路上刚好没有任何其他建筑物,没有可供临时避雨的屋檐)。大风夹杂着雨点打在我的脸上,腿上,脚上,带来一阵阵寒意,此时我一定像极了被游街的女囚,如果赤脚走在小雨里是诗意,赤脚戴镣走在暴雨里那就是纯粹的残酷。
正当我为打湿的课本以及回去之后很可能要感冒的事实而烦恼时,头顶的雨滴突然就停了下来。
“那个,可以跟我一起共伞吗?”我听到了这样怯生生的声音从左边传来,擦掉眼睛上沾着的雨水之后才看清是一位比我矮了大半个头的娇小女孩,努力把伞举得高高的帮我挡住了上半身的雨。“那个,你是叫于卉萱吧?”我回忆了一下班上同学的名字问道。“是的,那个,我们一起去食堂吧,不用担心我淋湿什么的,伞挺,挺大。”她有点慌张地说完,脸上浮现出可爱的粉红色,显然是害羞了;而身体的动作却相当坚决,一把扶住我的左臂就带着我走了过去。我当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一路有说有笑地走到了食堂。
一起吃完饭后我表示对她的雨伞支援非常感谢;她则摆摆手,说这是作为同学应当给予的帮助,要表达感谢的话交个朋友就好。于是我交到了新学校里的第一个朋友;互相交换联系方式,分别标注上了“雯子”(喂!)和“萱萱”之后,我们就分别回各自的寝室了。换掉所有衣服,把书全部拿出来晾干的我在洗热水澡时,仍然对莫名消失的雨伞相当不解。下午去上课的时候明明检查过它好好的待在那里啊?难道是掉在教室里的什么地方了?算了,就当是长腿跑了吧,再去学校超市买一把好了。
第二天早上,我一出寝室(牢房)大门就看到了在门口等我的萱萱。毕竟是同一个班级的同学,课表安排基本是一样的,我们的关系很快亲密起来,于是我的身边又多了一个伴儿。这天晚上,一起吃完晚饭后,她提议一起去图书馆自习(顺便借点书)。我当然也乐意和她在一起,而在告诉莉莉今天会回去得晚一点的原因之后,她一边庆祝我交到了新朋友,一边表示不能让我给独占了——于是我们三人就在图书馆门口碰头了,好不热闹。
刷了学生证通过闸机之后,门口的保安拿出一副带着一条铁链的手铐,我也知趣地将双手伸了过去——原来这是图书馆为了保证环境安静的规定,戴镣的学生进入图书馆时必须用手足连铐把脚镣链提起来,防止它掉在地上发出声音吵到别人。当然,如果动作太大链子的声响吵到了同学,在被提醒警告一次之后再犯,也是会有后果的。我和莉莉被用手铐和挂锁拘束起来后,小心翼翼地把手提到胸前,将镣链高高提起,以十分淑女的步伐走了起来。
一转眼到了晚上十点,揉揉酸痛的眼睛和被手铐勒的更加酸痛的手腕,我们决定在十点半图书馆关门之前借几本感兴趣的书回去看看。而莉莉碰到了一个尴尬的难题:手足连铐下,她拉直了镣链也最多只能把手抬到颈部,这样子即使是踮起脚尖离她要拿的在书架最上面一层的一本书还是有不小距离。幸好萱萱及时过来帮了忙,踮起脚伸直手臂后终于够着了那一本。她俩相视一笑,看来至少不至于争风吃醋了嘛。
这周的校内义务劳动安排在周六,内容是相当“经典”的打扫卫生。我被安排打扫了一栋实验楼的所有卫生间,每一间隔间都要仔细刷洗,然后拍照、在门口打卡才能通过考核。很快我就身心俱疲、苦不堪言;但一回想起在体育馆卫生间的难堪,就决心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又跪下来更加卖力地刷着便池。中午也完全顾不上体面,靠墙坐在走廊的地上,简单地吃了些早上买的面包作为午餐,休息了一下之后又继续开始了下午的劳作。终于,下午四点,最后一个隔间也变得干干净净,发出清洁剂的清香。自豪地扫视一眼劳动成果之后,我决定在打卡前去洗手池前洗一洗脸,把黏糊糊的满头大汗洗掉。“真像个劳改女囚”,这是我看到镜子里自己脸上的脏污、被油汗粘结在一起的头发时脱口而出的感想。
洗完脸后,想到这栋实验楼离学院行政楼不远,我决定顺便去辅导员那里把每周的报到(思想汇报)完成了。所谓思想汇报其实并不严肃,只是和她聊聊天、说说本周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或者被她根据这周其他老师的汇报对我进行教育之类的。不过形式上倒是像审问一样,在惩戒室里把我锁在审问椅上聊天的,还要从旁边墙上拉出一条充电线给我的项圈充电(说实话,那条线挺像狗链的)。不过这天辅导员闻了闻我身上的汗味,一脸嫌弃地先带我去惩戒室里的一个浴室洗了个澡。这间惩戒室是我未曾想到的大,里面居然还有两三间带有独立卫浴的小牢房;她告诉我这是用来执行一些短期监禁或者禁闭反省惩罚的地方。痛痛快快地把全身洗干净之后,我们又回到审问椅上聊天了;我告诉了她雨伞突然不见的怪事,以及多亏了好心的萱萱帮助才没有被淋到发烧,还有交上了第一个新朋友的事。她一边祝贺着我一边表示会帮我仔细查查雨伞掉在哪里了,然后就解开审讯椅的拘束让我回寝室休息了。
这个周日又是一个雷雨天;我看着暴雨橙色预警,决定下午都待在寝室里了。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下午四点,雨势就渐渐减到了小雨,而此时我突然收到一条辅导员发来的信息,说要我到行政楼来一趟,萱萱有事找我。尽管百般不解,我还是坐上校内小巴,以尽可能快的速度来到了行政楼,然后就被辅导员带到了三楼的露天平台上。
“萱萱?”我又惊又怒,撑着伞飞奔到萱萱跟前。她赤着脚戴着一副重而短的砝码脚镣,双手也被铐在背后用一条短链和脚镣连在一起,脚镣则是被拴在地上的铁环里,就这样被牢牢禁锢在地上只能保持跪姿。从头发的凌乱程度来看恐怕已经在暴雨里经受了一个小时的摧残,衣服不用说是透湿的,糊着一层水。积水淹没了跪在地上的小腿和赤脚,脸上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轻轻啜泣着。我正要责问李姐为什么要这样虐 待萱萱,萱萱却先开口道歉了,连连的对不起让我不知所措。
在她语无伦次的道歉里,我大概听明白了那天雨伞失踪的原因:她从班会那天就被我所吸引,或许是可爱的外表,或许是特别的身份,或许是某种人格上的吸引力。但她又想不到什么契机来和我交朋友,害羞的她更是难以开口,最终在看到那天的暴雨橙色预警的时候想到了这个歪主意:先悄悄抽走我的雨伞让我面临窘境,然后在此时出现和我共伞,趁势增进感情,朋友就交到了。说着她又哭起来,说自己欺骗了我的感情,要磕头请求我的原谅;我一脸震惊地看着辅导员,她告诉我这些口供的确属实,有那天教室里的录像为证。
“偷窃同学财物已经是盗窃的犯罪行为,而欺骗黄依雯的感情、让她淋雨出丑更是不可原谅的大罪!这样的重罪理应……”我打断了辅导员的“宣判”:“我原谅她了。”说着便紧紧抱住萱萱:“别的一会再说,先赶紧下去洗个热水澡再去医务室吧。”看着她在冷风里颤抖不已的样子实在令人心疼。“李姐,她毕竟是我的好朋友啊,不管交朋友的方法有多么恶劣,现在我们都已经是朋友了,难道我不应该早就原谅她了吗?再说我也没受什么损失,反倒是觉得这样的她非常可爱呢。好了,快点给她解开吧。”于是李姐有些不情愿地把她解下来,送到了浴室里;淋了一个小时暴雨的她有气无力,于是被手铐吊起在淋浴下被我仔仔细细洗遍了全身。洗的时候我又问起她是不是被逼供了才这么说的,她愧疚地看着我说自己真的干了那种事。周六那天辅导员就调来我那天下午所在的教室的监控录像,发现了坐在我旁边的萱萱趁我课间去卫生间时偷偷把我的伞抽走放进自己书包里的小动作。于是萱萱被叫到行政楼,在铁证面前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结果,她先是被戴上镣铐、脱去鞋袜,关在惩戒室的牢房里反省了一夜加一个上午,这天下午又自己要求被锁在露台上淋雨好让自己体会一下我那天淋雨的感受(显然体会得过头了)。我安慰着她说这压根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我们将来也仍然是好朋友;她这才破涕为笑。
出来之后,我还是责备辅导员为什么要用那种极端的方式惩罚萱萱,尽管那可能是她自己的要求;她躲躲闪闪地解释说欺骗同学感情的人最不可原谅,当然我猜她是吃醋了才进行了格外残酷的惩罚。她的衣服当然是湿到没法穿了,于是辅导员翻出一套囚服来(似乎是短期监禁惩罚时可以用的换洗衣物)给她换上,然后和我一起把她送去了医务室(当然,由于我已经完全原谅她以及惩罚也足够了,她已经摘掉了脚镣、穿上了鞋袜)。她奇迹般的没怎么发烧,但我们还是给她请了一天假让她在那里卧床观察。
就这样,这个由雨天开始、在雨天结束的小故事告一段落了。萱萱将我那把丢失的雨伞还给了我,而我把它收藏起来,作为这一段友谊的见证;从此,每天早上牢房门口又有一个好姐妹在等着我了。